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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在迷境沉淪 多補點水 364248 字 2025-07-20 19:4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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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如同沉船,從冰冷粘稠的黑暗深淵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慢地、艱難地打撈上來。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死,每一次嘗試掀開,都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和一種靈魂被撕裂般的虛脫感。感官在混沌中逐漸歸位。

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仿佛赤身裸體被拋在極地冰原,寒氣無孔不入,穿透皮膚,啃噬著每一寸骨骼和神經(jīng)。緊接著,是胃部那持續(xù)不斷的、如同被鈍器反復夯砸的悶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脆弱的臟器,帶來窒息般的痙攣。喉嚨里火燒火燎,干渴得如同龜裂的河床。

然后,是嗅覺。濃重到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混雜著一種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礦物香氛——那是周嶼身上獨有的侵略性氣息,此刻卻如同無形的絲網(wǎng),纏繞在空氣里,宣告著某種令人窒息的掌控。

最后,是聽覺。死寂。絕對的、真空般的死寂。只有自己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帶著破風箱般嘶啞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還有…一種極其規(guī)律、如同冰冷計時器般的“嘀…嘀…”聲,來自某個方向。

沈硯用盡了全身殘存的力氣,終于掀開了沉重的眼簾。

視線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水霧和不斷晃動的光影。慘白的天花板在視野中扭曲、旋轉(zhuǎn)。他艱難地轉(zhuǎn)動干澀的眼球,試圖聚焦。

奢華。極致的奢華。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fā)著柔和卻冰冷的光暈,照亮了高聳的穹頂和線條冷硬的現(xiàn)代藝術(shù)裝飾。身下是柔軟得如同云朵的床墊,包裹著身體,卻無法驅(qū)散那份刺骨的寒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看不到邊際的雨幕,雨水沖刷著玻璃,發(fā)出沉悶的嗚咽。房間大得驚人,空曠得令人心悸。

這不是醫(yī)院。也不是他的公寓。

這里是…周嶼的領(lǐng)地。那座如同堡壘般矗立在山巔的半山別墅。

這個認知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沈硯混沌的意識!瞬間帶來的驚悸和抗拒,甚至壓過了身體的痛苦!他猛地想撐起身體!

“呃——!”一陣劇烈的眩暈和胃部尖銳的絞痛,如同重錘般將他狠狠砸回柔軟的床鋪!眼前陣陣發(fā)黑,金星亂冒。他急促地喘息著,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病號服前襟,冰冷地貼在皮膚上。

“別動?!币粋€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疲憊感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中突兀地響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沈硯艱難地側(cè)過頭,渙散的視線循聲望去。

在距離大床幾步之遙的陰影里,一張寬大的單人沙發(fā)中,陷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嶼。

他看起來…很糟糕。甚至比病床上的沈硯好不了多少。

昂貴的黑色絲絨襯衫皺巴巴地裹在身上,領(lǐng)口敞開,露出線條緊實的脖頸和一小片胸膛,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沈硯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凌亂的黑發(fā)下,那張總是俊美逼人、帶著玩世不恭或冰冷掌控的臉龐,此刻布滿了深深的倦怠。眼窩深陷,濃重的、如同墨染的黑眼圈盤踞在眼底,蛛網(wǎng)般的紅血絲幾乎覆蓋了整個眼白。他一只手的手背上纏著幾圈白色的繃帶,隱隱透出一點暗紅的血色(是砸玻璃留下的)。另一只手無力地垂在沙發(fā)扶手上,指尖夾著一支早已熄滅的雪茄。

他就那樣陷在沙發(fā)里,像一頭經(jīng)過慘烈廝殺后、舔舐著傷口、疲憊到極致的猛獸。琥珀色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銳利和戲謔,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翻涌著復雜情緒的疲憊。此刻,那瞳孔正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鎖定在沈硯臉上,里面清晰地映著他驚悸掙扎后、更加蒼白脆弱的身影。

四目相對。

沒有劍拔弩張的鋒芒,沒有刻骨的恨意,也沒有任何虛偽的關(guān)切。只有一片死寂的、被巨大疲憊籠罩的廢墟。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張力,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

沈硯的呼吸依舊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他看著周嶼那布滿血絲、充滿疲憊的眼睛,看著他手背上刺目的繃帶,看著他此刻毫無防備的狼狽姿態(tài)…一股極其荒謬的、如同冰火交織的復雜情緒,在虛弱的胸腔里翻涌。

是他把自己強行擄來這里。

是他像個看守一樣守在外面。

是他…此刻看起來卻像一個同樣被這場無聲戰(zhàn)爭耗盡了心力的…失敗者?

“水…”沈硯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過金屬,干裂的嘴唇翕動著,每一個音節(jié)都牽扯著喉嚨的灼痛和胃部的絞痛。

周嶼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震動了一下。他沉默地看著沈硯,看著他那因為干渴而微微翕動的、毫無血色的唇瓣,琥珀色的瞳孔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他沒有說話,只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滯澀感,從沙發(fā)上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昏黃的光線下投下濃重的陰影,籠罩在沈硯身上。他走到床頭柜前,拿起水壺和一個干凈的骨瓷杯。倒水的動作依舊帶著上位者的優(yōu)雅,但指尖卻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著,泄露著身體的疲憊和內(nèi)心的不平靜。

溫水注入杯中,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周嶼端著水杯,走回床邊。他沒有立刻遞過去,而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深陷在柔軟床鋪中、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沈硯。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掃過他蒼白的臉,深陷的眼窩,干裂的唇,以及那被單薄病號服勾勒出的、瘦削得驚人的身體輪廓。

那眼神復雜得難以解讀。有審視,有疲憊,有某種深沉的、如同被冰封的躁動,甚至…有一絲幾不可察的、被強行壓抑的什么。

沈硯迎著他的目光,眼神沒有任何退縮,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拒人千里的漠然。盡管身體虛弱到極點,但那屬于“沈總”的、刻入骨髓的驕傲和掌控欲,讓他無法在這個男人面前流露出絲毫的軟弱。他艱難地抬起那只沒有留置針的手,想要去接水杯。

然而,周嶼卻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在沈硯微微錯愕的目光中,周嶼俯下身。一只帶著薄繭、骨節(jié)分明的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輕輕地、卻極其穩(wěn)固地托住了沈硯的后頸。那觸感滾燙而有力,透過冰冷的皮膚傳來,讓沈硯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另一只手端著水杯,杯沿小心翼翼地湊到了沈硯干裂的唇邊。

“張嘴?!敝軒Z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疲憊感,卻蘊含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沒有之前的粗暴,卻也沒有絲毫的溫情,只有一種冰冷的、如同執(zhí)行程序般的強制性。

沈硯的瞳孔驟然收縮!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被強行擄來這里,被當成囚犯看守,現(xiàn)在連喝水都要被如此掌控?!

他猛地偏開頭,試圖避開那近在咫尺的杯沿!動作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呃!”劇烈的動作瞬間引發(fā)了胃部撕裂般的絞痛和強烈的眩暈!沈硯悶哼一聲,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冷汗如瀑般涌出!

周嶼托著他后頸的手瞬間收緊,穩(wěn)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沈硯因劇痛而扭曲的臉,看著他眼中那混合著痛苦、屈辱和倔強的冰冷光芒,周嶼琥珀色的瞳孔深處,那翻涌的復雜情緒瞬間被一股冰冷的怒意覆蓋!

“沈硯!”周嶼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激怒的戾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你他媽非要找死是不是?!”他強行將杯沿再次抵住沈硯的唇,動作帶著發(fā)泄般的力道,“喝!”

冰冷的水流帶著一絲清甜(是加了電解質(zhì)和藥物的特制水),潤濕了干裂的唇瓣,滑入灼痛的喉嚨。沈硯被迫吞咽著,屈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被他死死忍住。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咽下滾燙的刀子,切割著他的尊嚴。

一杯水在無聲的對抗和沈硯壓抑的痛苦喘息中,終于見了底。

周嶼撤開杯子,松開了托著沈硯后頸的手。那滾燙的觸感離開的瞬間,沈硯感到一陣冰冷的空虛和更深的屈辱。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胃部的絞痛并未緩解,反而因為剛才的對抗更加洶涌。

周嶼將空杯重重放在床頭柜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直起身,背對著沈硯,胸膛劇烈起伏著,似乎在極力壓制著翻騰的怒火。寬闊的背脊在燈光下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

死寂再次降臨。只有沈硯壓抑的痛苦喘息聲,如同受傷野獸的哀鳴。

過了許久,久到窗外的雨聲似乎都小了一些。沈硯強行壓下翻涌的痛楚和眩暈,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撐著身體,試圖再次坐起來。他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他不能像一個囚徒一樣被困在周嶼的領(lǐng)地!智創(chuàng)需要他!他必須回去!

然而,身體的虛弱遠超他的意志。手臂剛撐起一點,劇烈的眩暈和脫力感再次將他狠狠拽倒!他發(fā)出一聲極其壓抑的、帶著不甘的悶哼!

“看來沈總恢復得不錯,這么快就急著回去主持大局了?”周嶼冰冷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緩緩轉(zhuǎn)過身。他臉上那層濃重的疲憊似乎被強行壓下,重新覆上了一層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漠然面具。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著未散的戾氣和一種…被徹底激怒后的殘忍光芒。

沈硯喘息著,抬起布滿冷汗的、蒼白的臉,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冰刃,直刺周嶼:“放我…走?!?/p>

“走?”周嶼像是聽到了極其可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弧度。他踱步到床邊,高大的身影再次將沈硯籠罩在濃重的陰影之下,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白呷ツ睦??回你那間被死亡氣息籠罩的辦公室?還是回你那張冰冷的、等著再次把你送進急救室的手術(shù)臺?”

他的目光極具侮辱性地掃過沈硯劇烈起伏的胸膛和手背上留置針留下的淤青,聲音如同淬毒的冰棱,一字一句清晰地砸下:

“沈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東西?看看你這副鬼樣子!一陣風就能把你吹倒!你現(xiàn)在連喝口水都要人伺候!你拿什么去管你的智創(chuàng)?拿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還是拿你那隨時可能停止跳動的心臟?!”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沈硯搖搖欲墜的尊嚴上!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才沒有讓屈辱的怒吼沖出喉嚨。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無力而微微顫抖著。

周嶼欣賞著沈硯眼中那被強行壓制的怒火和屈辱,欣賞著他因激動而更加慘白的臉色。他微微俯身,雙手撐在沈硯身體兩側(cè)的床墊上,將他徹底困在自己的陰影之下。灼熱的氣息帶著強烈的侵略性,幾乎噴在沈硯冰冷的臉上。

“想回去?”周嶼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惡魔般的蠱惑和冰冷的威脅,“可以?!?/p>

沈硯猛地抬起眼,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警惕。

周嶼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其危險、卻又帶著致命誘惑的弧度。琥珀色的瞳孔如同深不見底的漩渦,牢牢鎖住沈硯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而殘酷地拋出他的條件:

“只要你安安心心待在這里,像個真正的病人一樣,乖乖把身體給我養(yǎng)好…”

他刻意停頓,欣賞著沈硯驟然收縮的瞳孔和更加冰冷的臉色,然后,緩緩吐出最后、也是最重的砝碼:

“…我保證,在你‘痊愈’之前,棱鏡科技,不會對智創(chuàng)做任何事情?!彼桃饧又亓恕叭魏问虑椤彼膫€字,眼神冰冷而篤定,“你的公司,會完好無損。”

“反之…”周嶼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如果你再敢動一下離開這里的念頭,再敢碰一下工作,再敢讓自己的身體出一點問題…”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入沈硯的心臟:

“…我保證,在你踏出這扇門之前,你的智創(chuàng)科技,會像沙灘上的城堡一樣,被我親手…碾成齏粉!連同你那點可笑的‘守護’夢想,一起送進地獄!”

赤裸裸的威脅!毫不掩飾的交易!

用智創(chuàng)的存亡,作為囚禁他、強迫他休養(yǎng)的籌碼!

沈硯的呼吸瞬間停滯!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火和屈辱感,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寒冰,瞬間被點燃、沸騰、炸裂!他死死地盯著周嶼近在咫尺的臉,那雙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著他自己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以及那毫不掩飾的、掌控一切的殘酷快意!

“周嶼!”沈硯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種被徹底逼入絕境的瘋狂,“你卑鄙!”

“卑鄙?”周嶼低笑一聲,那笑聲帶著胸腔的共鳴,有種獨特的磁性,卻冰冷刺骨,“沈總,這是現(xiàn)實。一個你死我活的現(xiàn)實?!彼逼鹕恚痈吲R下地俯視著沈硯,姿態(tài)如同掌控生死的帝王。

“選擇權(quán)在你?!敝軒Z的聲音恢復了冰冷的平靜,如同在宣讀最終的審判,“留下,養(yǎng)好身體,你的智創(chuàng)安然無恙?;蛘摺彼⑽⑼犷^,笑容殘忍而魅惑,“…試試挑戰(zhàn)我的底線,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你的公司…先粉身碎骨?”

他不再看沈硯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和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轉(zhuǎn)身,邁著沉穩(wěn)而冷酷的步伐,走向門口。手搭在冰冷的門把手上時,他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聲音清晰地傳來:

“對了,忘了告訴你。這間房間,以及整棟別墅的所有出口,都在我的絕對掌控之下。沒有我的允許,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所以,沈總,收起你那些無謂的心思。好好想想…我的條件?!?/p>

厚重的實木房門在周嶼身后無聲關(guān)閉。那一聲輕微的“咔噠”落鎖聲,如同最終的喪鐘,敲碎了沈硯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房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成了這冰冷囚籠唯一的背景音。

沈硯獨自一人,深陷在柔軟寬大的床鋪


更新時間:2025-07-20 19:4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