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亂葬崗脫身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阿秀消散前那句“沈岳在挖鎮(zhèn)魂釘”像根針,扎得我心口發(fā)緊。百年前鎮(zhèn)壓鬼王的陣法,若連最后一道鎖都被破壞,整個幽州城都得變成養(yǎng)煞池。
“師父,去城隍廟。”林羽的聲音帶著疲憊,手背上的雙魂印記卻亮得驚人,“玄明的殘魂在發(fā)燙,說那里有鎮(zhèn)壓鬼王的關(guān)鍵。”
再次踏入城隍廟時,陽光明明已經(jīng)照進大殿,卻驅(qū)不散那股陰沉沉的寒氣。被劈成兩半的城隍像仍倒在地上,神像殘骸上的金漆剝落,露出里面發(fā)黑的木茬,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內(nèi)里蛀空了。香爐里的香灰凝成團,輕輕一碰就簌簌往下掉黑渣——那是被煞氣污染的痕跡。
林羽握著桃木劍在殿內(nèi)游走,雙魂印記的青光在他指尖流轉(zhuǎn),像盞探照燈掃過每一寸角落。走到城隍像背后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劍尖指向墻面一塊青磚。那磚比周圍的略新些,邊緣還留著淡淡的刻痕。
“師父,這里有問題?!彼焓职醋∏啻u,輕輕往里一推。只聽“咔噠”一聲輕響,整塊磚竟陷了進去,身后的墻壁緩緩裂開道暗門,露出條往下延伸的地道,潮濕的霉味混著若有若無的檀香撲面而來。
地道里沒有臺階,只能踩著土坡往下走。墻壁上長滿了滑膩的青苔,被林羽指尖的青光一照,竟泛出點點磷火般的綠光。走了約莫三十余步,前方突然開闊起來——地道盡頭藏著間丈許見方的密室,正中央立著座半人高的石碑,碑身漆黑如墨,上面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正是北帝黑律的古篆版本。
“這些符號……”林羽湊近石碑,雙魂印記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青光,與碑上的符文產(chǎn)生共鳴。他指尖撫過那些凹凸的刻痕,瞳孔微微震顫,“我好像能看懂一些?!?/p>
青光順著他的指尖滲入石碑,碑上的符文竟像活過來一般,順著紋路緩緩游走。林羽的聲音帶著幾分恍惚,像是在轉(zhuǎn)述另一個人的話語:“這里是北帝派的秘地……當年祖師爺鎮(zhèn)壓鬼王時,曾在此刻下封印陣圖。城隍神位根本不是為了受香火,而是陣眼的偽裝!”
我心頭一震,七星劍突然發(fā)出嗡鳴,劍身上的北斗紋與碑上的某段符文精準對應。原來沈岳劈碎城隍像,不是為了奪香火那么簡單——他是想毀掉陣眼,讓地下的鬼王掙脫束縛!
“師父你看這里!”林羽指著碑底一行小字,青光在那里聚成一團,“記載說封印鬼王需要‘三物’:鎮(zhèn)魂釘鎮(zhèn)其魂,城隍印鎖其形,北斗劍斷其煞?,F(xiàn)在城隍印肯定被沈岳毀了,鎮(zhèn)魂釘……”
他的話音未落,地道入口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沈岳那標志性的冷笑:“說得好!可惜你們知道得太晚了!”
暗門被猛地撞開,沈岳帶著五個黑衣人走了進來。那些人走路時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咯吱”聲響,眼神空洞如潭,脖子上都纏著黑布,露出的手腕上布滿青黑色的血管——是被煞術(shù)煉成行尸的死士。
沈岳的右手還在淌黑血,顯然是剛才被桃木劍刺傷的地方,但他臉上毫無痛色,反而笑得越發(fā)猙獰:“這密室里藏的可不止封印秘法,還有當年祖師爺留下的‘鎮(zhèn)煞鈴’。有了它,我能讓鬼王徹底聽我號令,你們以為破了個百煞壇就贏了?太天真了!”
他一揮手,五個行尸立刻散開,呈扇形朝我們圍過來。他們的動作僵硬卻迅猛,撲過來時帶著濃烈的尸臭,指甲縫里還嵌著暗紅的血垢。
“北帝黑律,誅邪!”我揮動七星劍,北斗紋的金光順著劍身流淌,劃出道半弧形的劍氣。最前面的行尸剛撲到近前,就被劍氣劈成兩半,尸塊落地的瞬間化作黑煙消散——這些行尸全靠煞氣支撐,遇著北帝法劍的正氣,根本不堪一擊。
林羽也動了,桃木劍的青光裹著雙魂之力,專刺行尸的眉心。他步法靈動,避開行尸抓來的枯手,劍尖一點,就有個行尸腦袋爆開,黑血濺在墻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沈岳見狀,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黑木盒子,打開盒蓋的瞬間,里面飛出七道黑影,竟是七只巴掌大的蝙蝠,翅膀上還貼著微型煞符。“給我纏住他們!”他低喝一聲,蝙蝠立刻散開,有的撲向林羽的雙眼,有的直取我的手腕,翅膀扇動時帶起陣陣腥風。
我側(cè)身避開蝙蝠的突襲,七星劍反手一挑,將兩只蝙蝠劈成焦炭。余光瞥見沈岳正伸手去摸石碑,顯然是想拿他說的鎮(zhèn)煞鈴!
“休想!”我足尖一點,劍隨身走,直逼沈岳面門。他卻早有防備,猛地轉(zhuǎn)身,胸口的煞魂玉簡碎片射出道黑光,撞在我的劍身上。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我只覺手臂一麻,竟被震得后退半步。
就在這時,林羽突然喊道:“師父!他的玉簡有裂痕!”
我抬眼望去,果然見沈岳胸前的玉簡碎片上,有道細微的白痕——那是昨夜被七星劍刺傷的地方!煞魂玉簡與他本命相連,裂痕就是他最大的破綻!
“羽兒,牽制住行尸!”我低喝一聲,將北帝黑律的咒力全部灌注到七星劍中。劍身的北斗紋亮得幾乎睜不開眼,七顆星的圖案竟在劍身上緩緩轉(zhuǎn)動起來,與天上的北斗星遙相呼應。
“北帝敕令,七星貫斗!”
金色的劍氣如流星般射出,直取沈岳胸口的玉簡。他臉色驟變,急忙用手去擋,卻聽“?!钡囊宦暣囗懀咝莿珳实卮淘诹押凵?!那道白痕瞬間蔓延開來,玉簡碎片竟從中間裂開道縫,一股黑氣從縫里噴涌而出,沈岳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黑血。
“找死!”他怒吼著揮掌拍來,掌心的鱗片豎起,像只張開的鬼爪。我側(cè)身避開,卻見他另一只手已經(jīng)抓住石碑上的凸起,猛地一掰——石碑側(cè)面竟彈出個暗格,里面放著只青銅鈴鐺,鈴身上刻滿了鎮(zhèn)煞咒。
“鎮(zhèn)煞鈴是我的了!”沈岳抓起鈴鐺就往地道口跑,剩下的行尸突然像瘋了一樣撲上來,用身體擋住我們的去路。林羽的桃木劍刺穿最后一個行尸的咽喉,那些行尸卻像沒感覺似的,依舊死死堵住路口,直到化作黑煙還保持著阻攔的姿勢。
等我們沖出地道時,沈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城隍廟外。林羽扶著門框喘氣,手背上的雙魂印記突然又燙起來:“玄明說……鎮(zhèn)魂釘就藏在鬼王的尸身里!沈岳拿到鎮(zhèn)煞鈴,是想直接引鬼王現(xiàn)世,逼出鎮(zhèn)魂釘!”
陽光穿過城隍廟的門檻,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那些被煞氣侵蝕的角落。我握緊七星劍,劍身上的北斗紋還在微微發(fā)燙——沈岳拿到了鎮(zhèn)煞鈴,我們找到了鎮(zhèn)魂釘?shù)木€索,這場較量,終于要摸到核心了。
只是誰也不知道,那被鎮(zhèn)壓了百年的鬼王尸身,到底藏著怎樣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