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做了個噩夢。
夢里我又回到那條黑暗的小巷，程淮站在光里對我伸出手。
可當我抓住他的手時，他突然變成了周洲，而身后傳來蘇倩尖銳的笑聲......
我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
周洲不在床上，我赤腳走到客廳，發(fā)現(xiàn)他正在廚房煮牛奶。
“做噩夢了？”他頭也不回地問。
我點點頭，雖然知道他看不見。
周洲似乎總能感知我的情緒，就像現(xiàn)在。
熱牛奶加了蜂蜜，甜得發(fā)膩。
我小口啜飲，周洲坐在對面靜靜地看著我。
“我今天......有點害怕?！蔽医K于開口。
“怕什么？”
“怕我是不是真的能分辨真愛?！蔽叶⒅械呐Ｄ?，“當初我也以為……”
周洲放下杯子，繞到我身邊蹲下，平視著我的眼睛：“顏夏，愛不是靠分辨的，是靠感受的?！彼鹞业氖址旁谒乜?，“這里，你感受不到嗎？”
他的心跳穩(wěn)健有力，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溫度。
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懷疑你......”
“我知道?！敝苤薏恋粑业难蹨I，“你需要時間，我理解?！?/p>
第二天一早，周洲神秘地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車子駛入A大校園時，我驚訝地看著他。
“為什么來這里？”
“跟我來。”
他牽著我的手，穿過熟悉的林蔭道，來到圖書館后面的小花園。
這里有一張長椅，正對著三樓的一個窗口。
“大學四年，我每天下午都坐在這里?！敝苤掭p聲說，“因為那個位置能看到你?！?/p>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正是我當年最喜歡坐的靠窗座位。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說話是什么時候嗎？”周洲問。
我搖搖頭。
“畢業(yè)前兩個月，你在食堂掉了學生證，我撿到還給你。你說了聲謝謝，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敝苤扌α诵Γ澳翘煳遗d奮得一晚上沒睡著。”
我仿佛看見年輕的周洲坐在這張長椅上，抬頭望著那個根本不知道他存在的女孩。
“后來聽說你和程淮在一起了，我就申請了交換生?！敝苤薜穆曇艉茌p，“回國后聽說你們的婚禮......我差點又逃走了。”
“為什么？”
“怕看到你幸福的樣子，更怕看到你不幸福的樣子?！?/p>
我緊緊抱住他，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陽光味道。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回家后，我從儲物間翻出一個紙箱。
里面全是關于程淮的東西：偷拍的照片，打印的社交動態(tài)，甚至還有他隨手丟掉的咖啡杯......
多么可笑，我像個變態(tài)一樣收集著這些“紀念品”，卻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人。
“需要幫忙嗎？”周洲站在門口問。
我搖搖頭，抱著箱子來到后院。
夕陽西下，我在鐵桶里點燃了這些“珍寶”。
火焰吞噬著那些年的癡迷與幻想，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周洲從背后環(huán)住我，下巴擱在我肩上。
我們靜靜地看著火苗跳動，直到最后一頁紙化為烏有。
“你知道嗎，”我輕聲說，“我一直以為我愛的是程淮，其實我只是愛上了被救那一刻的感覺?！?/p>
那天在小巷里，程淮的出現(xiàn)給了我安全感。
我把這種感激錯當成了愛情，然后用了三年時間自我催眠。
周洲轉過我的身體，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那現(xiàn)在呢？”
我伸手撫平他微皺的眉頭，突然想起巴黎醫(yī)院里，他也是這樣為我擦去眼淚的。
“現(xiàn)在，”我踮起腳吻他，“我愛的是你這個人。全部的，真實的你?！?/p>
周洲的吻溫柔而堅定，像是要把這個承諾封存在唇齒之間。
婚禮定在三個月后。
那天晚上，我坐在書桌前寫請柬，周洲在沙發(fā)上研究菜單。
平凡而溫馨的日常，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對不起。祝你幸福?！?/p>
沒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誰。
我刪掉短信，繼續(xù)寫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