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英俊無匹的大將軍在經(jīng)過虛化聚焦,逐漸變成了淑華的模樣,丫鬟眨著卡姿蘭大眼睛看著小主,不明白她臉上為何會浮現(xiàn)‘甜美’的笑容。
姚琴面色一紅,表情不自然的把頭轉(zhuǎn)到一邊。淑華與她從小長到大,立刻猜到了她的心思,笑嘻嘻的道:“小姐莫非是想到楚蕭將軍了?”
姚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差點沒驚的跳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你你,你胡說什么呢?誰想那個賤男人了?我恨不得這輩子再也不見他......”
她咬牙切齒的道,可這份詛咒怎么看怎么像情人間的撒嬌,絲毫沒有說服力。
淑華搖頭晃腦的道:“這輩子再也不見?這可不行,臨回京前,楚蕭將軍可對我說了,若是小姐和離,令我務必告知他,他定然會來京城尋找你?!?/p>
聞言,姚琴兩眼一黑,有種差點暈倒的沖動。
根據(jù)她對楚蕭的了解,這個瘋子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二人循著小道回到孟府,恰好在府邸門口遇到了解肖,也就是二夫人。
解肖依舊穿著如雪般潔白的素衣,濃密的秀發(fā)被盤在腦后,一只刻著梅花的玉簪穿過。
相比于其他嫁至名門的夫人,解肖的日常打扮最為清秀,全身上下竟連一件值錢的物件都看不到——她向來如此。
仿佛她并非是嫁到名門的千金,而是出家到寺廟中的姑子。
由于上次接待姚父的緣故,姚琴對于這位二嫂很有好感,連忙迎了上去,欣喜道:“嫂嫂平日深居簡出,今日竟有如此閑情逸致?!?/p>
解肖微笑道:“在陰冷的院子中待得久了,難免會覺得整個人空乏、失去朝氣,今天陽光不錯,出來曬曬太陽也好?!?/p>
姚琴笑著點頭,剛欲與她寒暄一番,卻注意到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抹紅腫。
“嫂嫂,你胳膊怎么了?”她連忙問道。
解肖搖搖頭:“昨日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p>
“嫂嫂可真是厲害,摔出的傷口竟能如此平仄,真是令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嫂嫂,難道對我,你還不放心嗎?”
姚琴的幽幽之音,傳進解肖的耳朵中,令她心神一顫,心中的委屈如火山噴發(fā)般,晶亮的淚水順著眼角涌出:“你......你別管了,我沒事的?!?/p>
姚琴眉頭微皺,想起了府上的傳言:“這些傷,該不會是孟世賢打的吧?”
孟世賢,就是孟世恒的兄長,解肖的丈夫。
解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簌簌的哭著。
對于一個不善言辭的女人來說,沒有否認,就是變相的承認了。
姚琴的心中火冒三丈,在大乾朝,女人被視為男人的附庸品,地位低下,男人打女人甚至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被默許的普遍現(xiàn)象。
但姚琴每次看到、聽到這種行為,都會不可抑制的憤怒。
在她看來,人人生來平等,牲畜尚且有靈,更何況是女人?
若是犯了錯,每個人都應該受到教育和懲罰,若是無錯,為什么女人就要受到男人的欺凌?
“跟我來?!?/p>
姚琴抓起解肖的手腕,朝著孟府走去,她要為解肖討一個說法。
在路上,解肖一直試圖掙脫,可她的力氣遠不如姚琴大,直至即將來到孟世賢的住處,她才用出全部的氣力攔住了姚琴,怯懦又可憐的道:
“你別去找他,這件事我能自己解決,好嗎?”
姚琴沉默的看著她,同為女人,她明白解肖的顧慮。
誠然,就算姚琴氣勢洶洶的找到孟世賢,所能做的無非是指著鼻子把他罵個狗血淋頭,若是再暴躁些,不過是打他一頓。
看似解氣,實則無奈之舉,畢竟姚琴不可能真把他一刀殺了,孟世賢還是會把所有受的氣都撒在解肖身上,最終還會是這個可憐的女人扛下所有。
“你有什么解決的辦法?”
面對姚琴的問題,解肖以沉默回應,姚琴頓時知道,她所謂的解決辦法,不過是忍氣吞聲罷了。
解肖雙手死死的扯著姚琴的胳膊,幾乎是哀求的口吻:“求你了,這件事就當沒發(fā)生過,好嗎?”
姚琴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輕輕的拍著她的手以示安慰:“放心吧,我的本意是為了幫助你,哪怕我真的幫不了你,也不會讓你為難?!?/p>
“謝謝你,謝謝你......”解肖的情緒再次決堤,眼淚如風中斷線的珠。
也許她內(nèi)心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姚琴輕聲道:“嫂嫂,你就沒想過和離嗎?”
聞言,解肖先是一愣,隨后竟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容中更多的是無奈與凄零。
她凝視著與假山綠蔭渾然一體的瓦梁,輕聲道:“和離?所謂的和離,不過是世界給予公平披上的遮羞布罷了。”
姚琴一時間沒能理解二嫂的含義,眼神中略顯茫然。
“和離,顧名思義,是和諧離婚之意,聽起來十分美好。可事實真是如此嗎?提到男人和離過,人們的反應是什么?沒關系,他只是經(jīng)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而已,他以后會碰到更好的人云云,總之都是寬容。”
“可一個女人若是經(jīng)歷過和離,人們的反應又是什么?”解肖的眼神中閃爍著凄涼,娓娓道來一個故事:
“我有一個遠嫁的姐姐,她的丈夫是本地頗有口碑的勞工,雖然沒有社會地位,但辛勤踏實、從不亂搞,那段日子我姐姐很幸福,每次見到她,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p>
“可好景不長,結(jié)婚三年后我姐夫做生意破產(chǎn),每天酗酒,還染上了煙癮,每天渾渾噩噩,我姐姐多次想要幫他,可他不識抬舉,不僅打了我姐,還,還把其他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到家里來......”
姚琴腦海中浮現(xiàn)出可憐的女人被家暴、被小三上門挑釁的慘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憐憫。
解肖繼續(xù)道:“后來我姐姐實在受不了了,便提出和離,我姐夫沒有為難她,和離后她回了家,本以為會和以前一樣歲月靜好,可家里已沒人待見她。未出嫁時她是個寶,可和離回娘家后,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多余的人?!?/p>
“我姐姐察覺到了家人對她的厭倦,為了不討人嫌,她搬出了家,在鎮(zhèn)上做些小生意討生活,可無論她到哪里,流言蜚語就像瘟疫一樣如影隨形,很多人提到她時都是嫌棄的態(tài)度,她與別人爭執(zhí),別人甚至當街罵她是個沒人要的......”
“在這種處處陰霾的環(huán)境下,我的姐姐最終崩潰,并在一個無人的冷雨夜,吊死在了租住的房子中,結(jié)束了她的一生。她在死前告訴我一句話,若非逼至絕境,千萬不要和離,和離會將一個女人釘在恥辱柱上,終生無法抹去?!?/p>
縱使解肖的姐姐已身死數(shù)年,可提到記憶中那道溫柔的身影時,她的眼神中還是不由自主的溢出如潮水般的悲傷......她輕聲道:
“雖然我的姐姐是因為我姐夫的墮落才和離,可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怪過他。殺死我姐姐的不是他,而是那些流言蜚語,流言才是真正的魔鬼?!?/p>
“我姐姐是個內(nèi)心很堅強的人,連她都抵擋不住流言的侵襲,我更不行也不敢,我怕我和離后會步她的后塵......”她終于抵擋不住內(nèi)心的煎熬,失聲痛哭。
而這一幕,都被姚琴看在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