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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城像一塊被戰(zhàn)火反復炙烤的焦炭,到處是斷壁殘垣、驚惶的面孔和揮之不去的血腥焦糊味。可就在這片瘡痍的西北角,卻硬生生嵌著一塊格格不入的琉璃——樂陶居。

這里沒有殘破,沒有硝煙,只有精心雕琢的粉墻黛瓦,在夕陽余暉下流轉(zhuǎn)著溫潤的光澤。幾竿翠竹從高墻內(nèi)探出,隨風搖曳,沙沙作響,仿佛連風到了這里,都自動濾去了鐵銹與塵埃,只余下竹葉的清新和一種若有若無的、極其昂貴的熏香氣息。墻內(nèi)隱隱飄出的絲竹管弦,如同柔滑的絲綢,纏繞著人的耳朵,將墻外那個掙扎呻吟的亂世徹底隔絕開來。

陸沉勒住韁繩,胯下的戰(zhàn)馬不安地打了個響鼻,噴出的白氣在傍晚微涼的空氣中凝成一小團白霧。他身上的簇新鷹揚校尉軍服漿洗得筆挺,卻掩不住連日奔波沾染的仆仆風塵。馮國緊隨其后,那張刀疤臉繃得緊緊的,活像別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沒還,眼神兇狠地掃視著樂陶居那兩扇緊閉的、描金繪彩的朱漆大門,仿佛那不是門,而是仇人的臉皮。

“大人,就是這兒?”馮國粗聲粗氣地問,聲音里帶著一股子壓不住的戾氣,“娘的,一個窯子,整得比知州衙門還氣派!”

陸沉沒答話,只是翻身下馬,動作干脆利落,靴底踏在樂陶居門前那片光潔得能照出人影的青石板上,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與這環(huán)境的溫軟格格不入。他抬頭,目光掠過門楣上那塊筆力遒勁、風骨卓然的“樂陶居”匾額,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兩天了!整整兩天!他像個傻子一樣在桓府那扇冰冷的黑漆大門前碰壁,連那老東西的影子都沒見著。既然家宅請不動,那就換個地方堵人!這樂陶居,就算是龍?zhí)痘⒀ǎ裉煲惨J上一闖!

“敲門!”陸沉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馮國獰笑一聲,跨前一步,掄起他那砂鍋大的拳頭,壓根沒用門環(huán),直接“砰砰砰”地砸在厚重的門板上,那動靜,活像是來抄家滅門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穿著青色儒衫、頭戴方巾的中年人探出頭來。他面容清癯,保養(yǎng)得宜,眼神帶著慣常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正是樂陶居的知客。目光掃過陸沉身上的軍服和馮國那張兇神惡煞的刀疤臉,知客先生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隨即堆起一個完美無缺、卻又疏離得恰到好處的笑容。

“幾位軍爺?”知客的聲音溫潤,像浸了蜜,“不知有何公干?或是……尋訪哪位大人?” 他巧妙地堵住了“尋歡作樂”這個可能性,暗示這里不是丘八該來的地方。

陸沉沒理他話里的機鋒,直接邁開步子,硬生生從那狹窄的門縫里擠了進去,馮國像影子一樣緊隨其后。知客被擠得一個趔趄,臉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間僵住,眼底掠過一絲慍怒。

一入內(nèi),饒是陸沉心硬如鐵,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沒有想象中的鶯歌燕舞、脂粉撲面。迎面是一個極其開闊素雅的大廳。清一色的水磨青磚鋪地,光可鑒人。四壁懸掛著淡雅的水墨山水,墻角高幾上擺放著造型古拙的瓷器??諝庵袕浡遒奶聪愫腿粲腥魺o的墨香,將外界的濁氣徹底隔絕。透過幾道垂落的竹簾,隱約可見后面別有洞天——曲徑通幽的回廊,掩映在奇石翠竹間的精巧樓閣,潺潺流水聲隱約可聞,竟是一處精心營造的江南園林。這哪里是青樓?分明是隱于市井的文人雅集之所!

陸沉心中冷笑更甚,好一個風雅之地!難怪秦大帥來過一次便再也不踏足,怕是那些粗豪的軍漢在此,真如蠻牛闖進了瓷器店。

“軍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知客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陸沉大馬金刀地在一張黃花梨木的圈椅上坐下,目光如電,掃視著這過于安靜的環(huán)境?!皼]什么公干,”他語氣隨意,像是在談?wù)撎鞖?,“久聞樂陶居盛名,今日得閑,特來開開眼界?!?/p>

馮國抱著膀子杵在陸沉身后,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像一頭隨時準備撲出的豹子。

“原來如此。”知客臉上的最后一點笑意也斂去了,只剩下公式化的客氣,“不知軍爺可有相熟的姑娘引薦?若無引介,按敝處規(guī)矩,恐怕……”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未盡之意昭然若揭。

陸沉端起旁邊小丫鬟奉上的青瓷蓋碗,撇了撇浮沫,淺啜一口,是上好的雨前龍井。他放下茶碗,手指在光潔的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兩下,發(fā)出輕微的篤篤聲。

“相熟的姑娘?”陸沉抬眼,目光銳利地刺向知客,“沒有。不過,熟人倒是有一個。先前,可是見桓玄桓神醫(yī)進了此處?”

知客先生的眼神猛地一縮,如同受驚的兔子?;感??這幾個丘八竟然是沖著桓公來的?他腦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臉上卻極力維持著平靜:“軍爺認識桓公?”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陸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不知桓神醫(yī)此刻在哪位姑娘的香閨盤桓?煩請引路,陸某正好當面拜會?!?/p>

這話一出,連旁邊侍立的小丫鬟都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陸沉,眼神里充滿了驚異。一個低階校尉,開口就要見桓公,還要去打擾頭牌姑娘?

知客先生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心頭的荒謬感:“桓公此刻,正在茗煙姑娘處品茗聽琴?!彼D了頓,加重了語氣,“茗煙姑娘乃敝處魁首,若要拜會,按規(guī)矩,需先付‘清茶引’百兩紋銀?!彼匾鈴娬{(diào)了“規(guī)矩”二字,目光直視陸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和篤定。百兩銀子,足以讓一個普通校尉望而卻步。

“一百兩?!”馮國的咆哮像平地炸響的驚雷,震得大廳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他一步踏前,眼珠子瞪得溜圓,幾乎要噴出火來,指著知客的鼻子破口大罵:“他娘的!你們是開窯子還是開金礦?一百兩銀子就為喝杯茶?見個婊子還要先交買路錢?老子看你們比城外那些搶錢搶糧的蠻子還他娘的蠻橫!簡直是強盜窩!”

馮國那土匪出身的悍匪氣息在這一刻暴露無遺,粗俗的咒罵如同鋼針,狠狠扎破了樂陶居精心營造的風雅假象。大廳角落里幾個原本在低聲交談的文士被驚動,紛紛投來或驚愕、或鄙夷、或看好戲的目光。

知客先生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身體氣得微微發(fā)抖。多少年了,從未有人敢在樂陶居如此撒野!他強忍著叫人把這莽漢亂棍打出去的沖動,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利:“軍爺慎言!樂陶居自有樂陶居的規(guī)矩!便是知州沈大人、節(jié)度使秦大帥至此,也是客客氣氣!當年秦大帥,亦是得沈知州引薦方得入門!茗煙姑娘冰清玉潔,豈容爾等污言穢語褻瀆!”他搬出了定州最高文武官員的名頭,試圖用權(quán)勢壓人。

“你!”馮國氣得額頭青筋暴跳,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看就要發(fā)作。

“馮國!”陸沉一聲低喝,如同冰水澆頭。

馮國渾身一僵,硬生生止住了沖勢,但那雙噴火的眼睛依舊死死瞪著知客,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陸沉臉上的肌肉線條繃得如同刀削斧刻。他當然知道這是赤裸裸的刁難和羞辱。一百兩紋銀!這幾乎是常勝營殘部剛領(lǐng)到的那點可憐軍餉的五分之一!為了幾百個在死亡線上掙扎的兄弟,為了那些在營地里等著腐爛的傷口……他牙關(guān)緊咬,腮邊的肌肉棱起,猛地一揮手,聲音冷硬如鐵:

“付錢!”

“大人!”馮國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陸沉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和肉痛。那可是一百兩!全營兄弟接下來吃糠咽菜的錢!

“我說,付錢!”陸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目光如寒冰利刃般刺向馮國。

馮國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胸膛劇烈起伏,最終狠狠一跺腳,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他極其不情愿地、如同剜心割肉般,從懷里貼身的內(nèi)袋掏出一個油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里面一沓薄薄的銀票。他手指哆嗦著,抽出一張面額最大的,看也不看,帶著滿腔的怒火和憋屈,重重地拍在旁邊的小幾上!

“啪!”銀票拍在光潔桌面上的聲音清脆刺耳。

知客先生看著那張嶄新的、印著“通寶錢莊壹佰兩”字樣的銀票,臉上的驚愕一閃而過,隨即被一種混合著貪婪和濃濃鄙夷的神色取代。他伸出保養(yǎng)得極好的手,慢條斯理地拈起銀票,對著光線驗了驗真?zhèn)?,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收進袖中。整個過程,他嘴角始終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眼神里的潛臺詞清晰無比:真是人傻錢多的丘八,這銀子,白扔了!

他不再看陸沉和馮國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臟了眼睛,只對著旁邊一個小丫鬟努了努嘴:“帶路?!甭曇艋謴土四欠N高高在上的平淡。

穿過一道雕花月洞門,眼前豁然開朗。假山玲瓏,曲水回環(huán),奇花異草點綴其間,亭臺樓閣在暮色中若隱若現(xiàn),絲竹之聲越發(fā)清晰。陸沉心中暗凜,這樂陶居的主人,手筆和心思都非同小可。引路的丫鬟腳步輕盈,很快將他們帶到一座臨水的精致小樓前。樓前花木扶疏,一條白石小徑通向朱漆大門。

“茗煙姑娘就在樓上?!币返难诀咄O履_步,聲音清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幾位請在此稍候,奴婢上去通稟一聲?!彼⑽⑶バ卸Y,轉(zhuǎn)身輕盈地踏上臺階,消失在門內(nèi)。

陸沉負手而立,目光看似落在旁邊一叢開得正盛的晚香玉上,實則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不動聲色地將小樓周圍的環(huán)境盡收眼底——回廊的走向、門窗的位置、可能的守衛(wèi)點。馮國則像一頭焦躁的困獸,在原地不安地踱著步,粗重的呼吸在寂靜的園子里格外清晰。

小樓二層,暖閣。

窗扉半開,晚風送來園中草木的清香,也卷走了箏曲的最后一縷余音。

桓玄斜倚在鋪著錦緞軟墊的矮榻上,微閉雙目,一手支額,另一只手的手指猶自在矮幾上輕輕叩擊著方才曲調(diào)的余韻。幾上溫著的小泥爐上,一壺陳年花雕酒正汩汩冒著細小的氣泡,醇厚的酒香與室內(nèi)清雅的熏香交織在一起。對面,樂陶居的頭牌茗煙,一襲月白色素錦長裙,裙擺如水般鋪灑在蒲團上。她低眉垂目,纖纖十指剛剛離開琴弦,姿態(tài)嫻靜如畫。

一個梳著雙丫髻、身著水綠衫子的小婢女青兒,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對著茗煙微微搖頭,又飛快地瞥了一眼桓玄,欲言又止。

茗煙會意,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按,止住了那若有若無的余響。她抬起眼,眸若秋水,看向桓玄,嘴角噙著一絲溫婉的笑意:“桓公,曲有誤否?”

桓玄這才睜開眼,坐直身體,撫掌贊道:“妙!妙絕!清越婉轉(zhuǎn),如珠玉落盤,更難得的是那一份‘哀而不傷’的意境,非深諳世情者不能奏出。茗煙姑娘的箏技,愈發(fā)精微入化了。當浮一大白!”他提起溫熱的酒壺,自斟一杯,仰頭飲盡,滿足地嘆息一聲,復又閉目,似在回味那繞梁余音。

青兒這才上前,俯身在茗煙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說了幾句。

茗煙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qū)γ驸蛔缘玫幕感笭柕溃骸盎腹?,樓下確有訪客,只是……只怕是沖您來的呢。倒真是……肯下本錢。”

“沖我?”桓玄眉頭一皺,臉上的閑適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打擾的不悅,“可是幾個年輕軍官?領(lǐng)頭的是個振武校尉?”

茗煙微微頷首。

“哼!”桓玄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聲,如同被蒼蠅擾了清凈,“陰魂不散!當真是陰魂不散!竟追到此處來了!這幾日,這幾個粗鄙軍漢日日在我府門前聒噪,竟妄想讓我去替他那營骯臟傷兵瞧?。‘斘一感鞘裁??走街串巷的鈴醫(yī)么?不見!讓他們速速離去!” 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倨傲。

茗煙聞言,眼中了然之色更濃,笑容卻依舊溫婉:“既是如此,那小女子便替桓公擋了這一遭吧?!彼D(zhuǎn)向侍立一旁的青兒,聲音清泠悅耳,卻帶著一種無形的距離感:“青兒,去告訴樓下幾位軍爺。樂陶居有樂陶居的規(guī)矩。茗煙雖微賤,亦不敢輕慢。要見茗煙,需得留下一首詩詞佳作,或能通曉音律,可共賞絲竹。若不能……”她頓了頓,語氣轉(zhuǎn)淡,“便請恕茗煙無禮,不能相見了。”

桓玄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撫掌大笑,臉上的不快一掃而空,只剩下濃濃的戲謔和看戲的期待:“妙!妙哉!此計大妙!哈哈哈!妙極!量那幾個只知舞刀弄槍的莽夫,懂什么詩詞歌賦、陽春白雪?此番定要碰個灰頭土臉,悻悻而去!”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陸沉等人狼狽不堪的模樣,笑得極為暢快,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

茗煙掩口輕笑,眼波流轉(zhuǎn):“桓公倒是高興了。只怕這幾人惱羞成怒,堵在樂陶居門前不肯離去,桓公您待會兒……怕是也出不得這門了?!?/p>

桓玄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隨即又故作灑脫地擺擺手:“無妨無妨!正好,正好!只是……”他眼珠一轉(zhuǎn),看向茗煙,帶著幾分試探和調(diào)笑,“不知茗煙姑娘可愿留我在此,為你付這纏頭之資啊?老夫今日索性便做個護花之人!”他刻意加重了“纏頭之資”四字。

茗煙臉上那溫婉的笑容不變,眼神卻瞬間清冷了幾分,如同蒙上了一層薄霜:“桓公說笑了。您是知曉茗煙的。” 聲音依舊柔和,卻帶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棱。

桓玄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和惱意,訕訕地端起酒杯掩飾,干笑兩聲:“那是自然,那是自然?!?/p>

樓下,白石小徑。

青兒裊裊娜娜地走了下來,下巴微微揚起,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脆生生地將茗煙的話一字不落地復述了一遍。末了,還特意加了一句:“軍爺,我們姑娘說了,詩詞須得是上乘之作,若是打油詩之類的俚俗之物,就……不必獻丑了。” 那眼神里的輕蔑,毫不掩飾。

“啥玩意兒?寫詩?!”馮國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黝黑的刀疤臉因極度的荒謬和憤怒而扭曲變形,他指著青兒,又看看陸沉,最后目光落在那緊閉的朱漆大門上,氣得渾身發(fā)抖,“大人!這他娘的是成心耍我們玩??!一百兩雪花銀!就換來一句‘寫詩’?連門都不讓進?這銀子……這銀子真他娘的是丟水里喂了王八!連個響都聽不見!” 他捶胸頓足,恨不得立刻拔刀沖上樓去。

旁邊的知客先生嘴角噙著一絲看猴戲的冷笑,負手而立,眼神里的譏誚幾乎要溢出來。幾個原本在附近賞花的文士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遠遠地駐足觀望,交頭接耳,臉上盡是看好戲的促狹笑容。顯然,等著看這幾個莽撞軍漢出丑,成了此刻園中難得的消遣。

陸沉臉上的肌肉繃得死緊,手按在腰間冰冷的刀柄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羞辱!這是赤裸裸的、居高臨下的羞辱!用風雅做刀,殺人不見血!一股戾氣直沖頂門,他幾乎要控制不住拔刀劈開這扇該死的門!然而,營帳里那些在痛苦中煎熬、在絕望中等死的面孔猛地在他眼前閃過,那濃烈的腐臭味仿佛再次鉆入他的鼻腔。

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的怒火被強行壓下,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寒潭般的冷靜。

“取紙筆來。”陸沉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地穿透了馮國的咒罵和四周的竊竊私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人?!”馮國猛地收聲,像被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如同銅鈴,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沉。那幾個看戲的文士也愣住了,臉上的嘲笑僵住,隨即轉(zhuǎn)為更濃的、等著看更大笑話的期待。知客先生嘴角的譏笑更深了,眼神仿佛在說:喲?還真敢寫?看你能寫出什么狗屁不通的東西!

青兒顯然也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最像武夫的年輕校尉會接招,她微微一怔,隨即眼中也閃過一絲看好戲的光芒,動作麻利地轉(zhuǎn)身跑進小樓,很快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上面是鋪好的宣紙、一方端硯和一支狼毫筆。

“軍爺,請?!鼻鄡簩⑼斜P放在小徑旁一個天然形成的石墩上,做了個“請”的手勢,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看好戲的玩味。

陸沉沒理她,目光轉(zhuǎn)向兀自處于震驚和擔憂中的馮國,聲音不容置疑:“磨墨!”

馮國如夢初醒,看著陸沉那張平靜得可怕的臉,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不敢再問,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拿起那方沉甸甸的端硯旁的小塊松煙墨,又笨拙地往硯臺里倒了點清水,開始用力地、毫無章法地研磨起來,墨條在硯池里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如同他此刻紛亂的心情。

陸沉提起那支狼毫筆,筆尖飽滿,墨色烏亮。他微微仰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精致的小樓、幽雅的園林,投向暮色四合、戰(zhàn)火未熄的遠方亂世,又仿佛落回了傷兵營里那些無聲掙扎的袍澤身上。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在他胸中激蕩——有穿越者的孤憤,有對這風雅吃人世界的冷嘲,更有對命運如飄萍的深深無奈。

僅僅幾個呼吸的沉寂。

陸沉猛地俯身,手腕懸空,筆走龍蛇!

狼毫飽蘸濃墨,落在雪白宣紙上,如同鐵畫銀鉤,力透紙背,帶著一股沙場特有的金戈之氣,卻又奇異地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悲憫與蒼涼: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字字如刀,句句泣血!

筆鋒在最后一個“處”字重重一頓,力貫千鈞,仿佛要戳破這薄薄的宣紙!

陸沉擲筆于石墩之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風停了。

園子里細微的蟲鳴消失了。

遠處隱隱的絲竹聲斷了。

馮國磨墨的手僵在半空,墨汁滴落,污了石墩也渾然不覺,他張著嘴,呆呆地看著紙上的字,雖然他認不全,但那字里行間透出的那股子沉郁悲涼,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心口。

知客先生臉上那凝固的譏笑徹底碎裂,變成了極度的茫然和驚愕。他下意識地湊近一步,伸長脖子去看那紙上的字,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仿佛在辨認,又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

青兒那雙原本帶著輕蔑和戲謔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她看著那墨跡淋漓的詞句,小嘴微張,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只剩下難以置信的蒼白。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沖上鼻尖,視線瞬間模糊了。她飛快地低下頭,一滴晶瑩的淚珠再也控制不住,悄無聲息地砸落在她水綠色的裙裾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那幾個原本等著看笑話的文士,臉上的促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先是驚疑不定,待看清紙上詞句,一個個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有人失神地喃喃重復著其中一句:“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眼神中充滿了震撼與復雜的情緒。


更新時間:2025-07-30 17:4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