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務:獲取信任。獎勵同樣是200積分。張琦的目光下意識地瞟向自己的同桌。
沈余還維持著用校服蒙頭的鴕鳥姿勢,整個人散發(fā)著“生人勿近,老子煩著呢”的低氣壓。剛才的抄作業(yè)風波顯然讓他大丟面子,現在正處在炸毛狀態(tài)。張琦在心里冷靜地評估:獲取信任?聽起來比單純的接觸難度高了不少。信任意味著情感投入,意味著更深的牽扯,這和她只想當路人甲、賺積分的目標似乎背道而馳。
貪多嚼不爛。張琦決定暫時按兵不動。200積分固然誘人,但沈余目前的狀態(tài)就像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貿然行動只會適得其反。她需要等待更合適的時機。
就在她盤算的時候,前桌的陳化再次笑嘻嘻地轉過頭來。他顯然對剛才張琦“神速滿分”的操作印象深刻,眼神里充滿了“撿到寶”的興奮。
“張琦!張哥!牛逼??!”陳化壓低了聲音,但語氣激動,“十幾分鐘干完數學卷子還是滿分?以后哥們兒的作業(yè)就靠你了!救苦救難?。 彼p手合十,做了個夸張的拜托動作。
張琦還沒說話,旁邊那團“鴕鳥”猛地動了一下。
沈余一把扯下蓋在頭上的校服外套,露出亂糟糟的頭發(fā)和一張依舊寫滿煩躁、但眼神明顯不善的臉。他狠狠地剜了陳化一眼,聲音帶著濃濃的嫌棄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護食意味:“陳化你煩不煩?你自己沒同桌嗎?抄作業(yè)還抄到別人同桌頭上來了?” 他說這話時,眼神飛快地掃過張琦,又迅速移開,帶著點別扭。
陳化被懟得一愣,隨即嬉皮笑臉地回擊:“哎喲喂,魚仔,酸了酸了?嫉妒我有大腿抱?”他故意擠眉弄眼,“人家張琦都沒說話呢,你急啥?再說了,你剛才不也抄得挺歡實嗎?被抓包了拿我撒氣?”
“滾蛋!誰抄了!”沈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引得附近幾桌的同學都看了過來。他臉又有點發(fā)紅,惡狠狠地瞪著陳化,“老子那是……那是借鑒!借鑒懂不懂!”
“行行行,借鑒借鑒!”陳化舉手投降,顯然不想在課堂上繼續(xù)刺激這個火藥桶。他話鋒一轉,擠眉弄眼地壓低聲音:“哎,說正經的,下午那節(jié)體育課,老楊肯定又要講廢話,溜不溜?新開了家網吧,配置賊拉風,去不去?”
逃課打游戲?這對沈余來說顯然是個極具誘惑力的提議。他臉上的怒氣瞬間被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取代,暫時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腦后:“真的?遠不遠?不會被老楊逮到吧?”
“放心!路線我都規(guī)劃好了!”陳化拍著胸脯,開始眉飛色舞地描述他的“完美”逃課計劃,從哪個后門溜走,走哪條小路避開老師,到網吧的包間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余聽得連連點頭,剛才的炸毛狀態(tài)徹底消失,眼神放光,仿佛已經坐到了那“賊拉風”的電腦前。
張琦安靜地聽著,像個完美的背景板。兩個少年興奮地討論著下午的“冒險”,聲音壓得低低的,卻充滿了青春期的躁動和叛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沈余興奮的側臉上,驅散了他之前的陰霾。
第四節(jié)課的鈴聲一響,張琦沒有絲毫猶豫。既然沈余被數學老師“留堂”到辦公室,下午沈余計劃著和陳化逃課打游戲,肯定不在學校,那她這個“感受校園氛圍”的轉校生,確實也沒有繼續(xù)待在教室的必要了。身體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一陣陣涌來,70%的削弱在這種久坐和輕微腦力活動后也格外明顯。
她找到班主任老楊,平靜地陳述了自己身體不適需要提前離校。老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身下的輪椅,嘆了口氣,沒多說什么,只是叮囑了一句“注意休息,有事打電話給我”,就揮揮手讓她走了。
操控著輪椅離開教學樓,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杭州初夏的天氣已經開始顯露威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潮濕悶熱的氣息。張琦推著輪椅,緩慢地朝著校門口移動。身體的沉重感讓她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濘中跋涉,額角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腦子里盤算著接下來的安排:330積分,暫時還買不起系統(tǒng)商城里那些動輒上千的“黑科技”物品。當務之急是買一部手機,方便聯系和獲取信息(系統(tǒng)地圖雖好,但不能聯網)。另外,口袋里那49根金條得想辦法兌換成現金。系統(tǒng)給的房產解決了住的問題,但日常開銷、購買必需品都需要錢。
輪椅碾過濕漉漉的柏油路面(灑水車剛過),發(fā)出細微的聲響。張琦的目光在街道兩旁搜尋著合適的通訊店或金店。就在這時,她的視線被路邊一個極其違和的景象吸引住了。
一個極其簡陋的“盲人按摩”小攤支在香樟樹的濃蔭下。一張褪色的折疊小桌,兩把塑料小凳,旁邊豎著一個手寫的、歪歪扭扭的硬紙板牌子:“盲人按摩,十元一次”。
違和感來源于坐在其中一個塑料小凳上的人。
那是個年輕男人,穿著一件在這個季節(jié)顯得格外悶熱的黑色皮夾克,敞著懷,里面是件普通的黑色T恤。最扎眼的是他鼻梁上架著的那副寬大的、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此刻,這位“盲人按摩師”正低著頭,捧著一個一次性泡沫飯盒,拿著一次性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著……一份油光锃亮、熱氣騰騰的炒飯!吃得那叫一個投入,動作流暢自然,完全不像個“盲人”。
更讓張琦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的是,這大熱天的,他居然還穿著皮夾克?就算樹蔭下,這溫度也夠嗆吧?這人……腦子沒毛???
記憶的碎片瞬間閃過腦海——醫(yī)院門口,那輛急剎的豪車,那個被毫不客氣一腳踹下來的、同樣戴著墨鏡穿著皮衣的身影!當時她正被護士推著出來,驚鴻一瞥,那狼狽又透著點滑稽的場面讓她印象頗深。
是他?!
張琦的瞳孔微微收縮,推著輪椅的動作下意識地放緩了。系統(tǒng)冰冷的警告瞬間在耳邊回響:【警告:本世界危險系數極高?!?/p>
一個在醫(yī)院門口被豪車踹下來的人,此刻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一個盲人按摩攤旁邊,頂著酷暑穿著皮衣,大口吃著廉價的炒飯?怎么看,這人都透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就在張琦的目光停留超過三秒時,那個埋頭扒飯的男人,動作突然頓住了。
他并沒有抬頭,也沒有朝張琦的方向看,但張琦敏銳地感覺到,一股極其隱晦、卻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壓力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那漆黑的墨鏡片,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感覺就像被某種大型掠食動物用眼角余光掃過,冰冷,漠然,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張琦的心臟猛地一緊!身體的本能讓她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雖然身體虛弱,但一種源自戰(zhàn)斗技巧的警惕性瞬間提升到了頂點。她立刻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仿佛只是不經意地掃過路邊,雙手用力推動輪圈,輪椅的速度加快了幾分,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散發(fā)著無形危險氣息的男人身邊。
【叮!檢測到關鍵人物:黑眼鏡。接觸進度:1%?!?/p>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突兀地在腦海中響起。
黑眼鏡?
張琦的呼吸微微一滯。這個名字……她隱約記得在《挖坑筆記》的世界里,似乎是個背景復雜、身手極為了得的人物。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以這么一種……接地氣的方式?
她沒有回頭,但后背的肌肉依舊緊繃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穿透墨鏡的視線,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移開。那無形的壓力也隨之消散。
輪椅快速駛過按摩攤,將那個穿著皮衣、吃著炒飯的古怪身影甩在了身后。直到轉過一個街角,那股被注視的寒意才徹底消失。
張琦靠在輪椅上,微微喘了口氣,額頭的汗水更多了,一部分是熱的,一部分是剛才瞬間緊張導致的。她回頭望了一眼來路,早已看不到那個小攤和那個男人。
這個世界……果然危險。隨便路邊吃個炒飯的,都可能是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巷口,廉價的泡沫飯盒已經空了。黑瞎子隨意地將空盒連同一次性筷子丟進旁邊敞著口的垃圾桶,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他抬手抹了下嘴角可能沾到的油漬,動作帶著點不拘小節(jié)的粗獷。
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讓人無從窺探他的表情。他整個人看似放松地靠在塑料小馬扎上,皮衣在熾熱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瞬間的驚異并非錯覺。
當那個瘦小、蒼白、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平靜地從他身邊經過時,一種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感覺,如同電流般竄過他那雙早已被詛咒和黑暗折磨多年的眼睛!
不是視覺上的清晰——他的視力早已被那該死的毒素侵蝕得支離破碎,如同蒙著厚重毛玻璃看世界,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和扭曲的輪廓。那種感覺……更像是眼睛本身傳來的。
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涼的舒爽感。
如同干涸龜裂的土地,突然滲入了一滴清冽甘甜的泉水。雖然只有一瞬,短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幻覺,但那瞬間的清明和舒緩,是過去無數個日夜用劇痛、藥物甚至更極端手段都無法換來的!
黑瞎子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墨鏡后的眉頭微微蹙起。
他看似隨意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寬闊的肩膀靠在身后冰涼的墻壁上。皮衣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點古銅色的結實脖頸。他慢悠悠地從皮衣內側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最新款的、外殼卻有幾道明顯劃痕的智能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劃動了幾下,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對面沒有傳來任何問候語,只有一片沉靜的、等待的空白。仿佛接電話的人知道是他,并且對這種“騷擾”習以為常。
“喂?花兒爺?”黑瞎子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獨特的、玩世不恭的懶洋洋腔調,尾音微微上揚,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調侃,“忙啥呢?又在數你那幾屋子古董寶貝?”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一個清越、冷靜,帶著點金屬質感的年輕男聲,語氣里毫不掩飾嫌棄:“有話快說。還有,不準叫我花兒爺?!?是解語臣。
“嘖,還是這么不近人情?!焙谙棺訙啿辉谝獾剡七谱?,臉上的笑容在墨鏡下擴大,“幫我查個人,?!?/p>
“什么人?!?/p>
“能治我眼睛的人。”
解語臣呼吸停滯了一下“什么意思,說具體點?!?/p>
黑瞎子撓了撓他那頭略顯凌亂的短發(fā),墨鏡下的眼神閃了閃:“具體?嗯……就剛才,在梅家塢這片兒的小巷子里碰見的。對了,他眼睛……”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挺干凈的?!?/p>
“干凈?”解語臣顯然對這個形容感到疑惑。
“嗯,干凈?!焙谙棺記]有解釋更多。那種“清泉”般的感覺太過詭異,他自己都沒搞明白,更不適合在電話里跟解語臣探討。
“知道了?!苯庹Z臣沒有多問,干脆地應下。他對黑瞎子時不時冒出來的“奇遇”和“感覺”早已見怪不怪,雖然嘴上嫌棄,但涉及到黑瞎子那雙眼睛的事情,他從不怠慢?!安榈綍撓的??!?/p>
叮咚,不到十五分鐘,一份加密郵件傳到手機上,信息非常簡單,簡單到不像解語臣的風格。
“有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