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整整一夜,才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
我的前男友是邪神。
我把他召喚出來了。
他答應(yīng)幫我統(tǒng)治世界。
代價是,他要睡我的沙發(fā)。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從臥室出來,客廳里已經(jīng)有了動靜。
淵就坐在我的小餐桌旁,桌上擺著兩份早餐。
樓下買的豆?jié){油條。
他還記得我不喜歡喝甜豆?jié){。
「醒了?」他抬頭看我,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黑襯衫,但看起來一點褶皺都沒有。
我沒理他,徑直走進衛(wèi)生間。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牙刷。
那支粉紅色的,被他用了一年的牙刷,此刻正插在我的漱口杯里。
旁邊,是一支嶄新的藍色牙刷。
情侶款。
我拿起那支粉色牙刷,沖出衛(wèi)生間。
「淵!」我把牙刷拍在桌上,「誰讓你放回去的!」
「物歸原主?!顾Я艘豢谟蜅l,慢條斯理地說。
「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提醒他。
「我知道?!顾c頭,「但我們現(xiàn)在是合作伙伴。你的牙刷,放回你的杯子,很合理?!?/p>
我竟無言以對。
我看著他,這個曾經(jīng)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吃東西的樣子沒變,很安靜,很優(yōu)雅。
就算是在吃兩塊錢一根的油條,也像是在享用什么米其林大餐。
我以前就是被他這副樣子騙了。
「我們得談?wù)?。」我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嗯?!顾攘丝诙?jié){。
「關(guān)于統(tǒng)治世界,」我清了清嗓子,「我們的計劃是什么?第一步做什么?毀滅一個國家,還是控制一個財團?」
我說得熱血沸騰,感覺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世界之巔。
淵放下豆?jié){,看著我。
「在那之前,」他說,「你得先解決一個問題?!?/p>
「什么問題?」
他指了指門口。
「你的房東,在外面站了十分鐘了。你要是再不交房租,他可能就要把你趕出去了?!?/p>
我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咚咚咚!」
房東的敲門聲準時響起,跟催命一樣。
「阿梨!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房租到底交不交!」
我縮了縮脖子,恨不得鉆到桌子底下去。
淵看著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邪神大人,」我壓低聲音,咬著牙對他說,「你不是無所不能嗎?你把他變走!」
「我是混亂之源,不是你的私人管家?!箿Y拒絕了,「這是你的麻煩,你自己解決。展現(xiàn)一下你作為未來世界統(tǒng)治者的魄力?!?/p>
我深吸一口氣。
他說得對。
連個房東都搞不定,我還統(tǒng)治個屁的世界。
我站起來,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門。
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地中海發(fā)型,啤酒肚。
他看到我,正要開罵,目光卻越過我,看到了我身后的淵。
房東的眼睛,瞬間就直了。
淵也站了起來,沖房東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他的身高、他的長相、他的氣質(zhì),對我這個小破屋來說,都是降維打擊。
房東的語氣一下子就軟了。
「阿梨啊,這位是……」
「我哥?!刮颐摽诙觥?/p>
「我男朋友?!箿Y在我身后,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
他沖我挑了挑眉。
房東的表情在「原來是哥哥啊」和「哦是男朋友啊」之間反復(fù)橫跳。
「那個……房租……」房東的底氣明顯不足了。
「交!馬上交!」我硬著頭皮說。
我拿出手機,打開那個紅色的支付軟件。
余額:17.35 元。
房租:1200 元。
我拿著手機,感覺它有千斤重。
空氣安靜得可怕。
房東看著我,淵看著我。
我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就在我準備說「再寬限兩天」的時候,淵走了過來。
他站到我身邊,很自然地摟住我的肩膀。
他的手搭在我肩上,很重,也很燙。
我身體一僵。
「她昨天剛被公司辭退了,心情不好?!箿Y對著房東說,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房租我來付。另外,再續(xù)租一年,雙倍租金?!?/p>
房東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兩只一百瓦的燈泡。
「沒問題!沒問題!」
淵拿出他的手機,那手機的款式我從來沒見過,薄得像一張卡片。
他操作了幾下。
我的手機「?!沟仨懥艘宦?。
一條轉(zhuǎn)賬信息。
【淵向您轉(zhuǎn)賬 50000.00 元】
我看著那一長串的零,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五萬?
他哪來的錢?邪神也用人間貨幣嗎?
房東眉開眼笑地走了。
我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看著淵。
「你……」
「一個小小的幻術(shù)?!箿Y說,「讓他以為收到了錢,順便修改一下銀行的電子記錄。小事?!?/p>
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
我卻聽得心驚肉跳。
這就是神的力量嗎?憑空造錢?
那我以前辛辛苦苦上班是為了什么?
「好了,你的麻煩解決了?!箿Y坐回桌邊,拿起剩下的半根油條,「現(xiàn)在,繼續(xù)討論你的統(tǒng)治世界計劃吧,未來的女王陛下。」
他叫我「女王陛下」。
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感覺,我們的合作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不對等。
我像個拿著玩具槍叫囂的小孩,而他,是那個拿著核彈發(fā)射按鈕的成年人。
「我……」我有點泄氣了。
「怎么?」
「統(tǒng)治世界,好像真的……挺難的。」我小聲說。
淵笑了。
「現(xiàn)在放棄,還來得及?!顾f,「我可以送你一大筆錢,保證你一輩子衣食無憂,然后我回我的深淵,我們兩不相欠?!?/p>
他的提議,很有誘惑力。
有錢,不用工作,想買什么買什么。
這不就是我以前的夢想嗎?
可是……
我看著他。
他憑什么這么高高在上?
憑什么用錢就能打發(fā)我?
當初分手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不行。
我不能認輸。
我走到他面前,雙手撐著桌子,俯身看著他。
「淵,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
「有一點。」他很誠實。
「你是不是覺得,沒你我就什么都做不成?」
「目前來看,是的?!?/p>
好。
很好。
我直起身,指著門口。
「你行你行,那你去。你去統(tǒng)治世界,我看著。」我破罐子破摔地說,「你去給我表演一個,怎么一天之內(nèi),讓全世界都臣服于你。你要是做到了,我以后就給你當女仆,給你端茶倒水洗襪子!你要是做不到……」
「做不到怎么樣?」他饒有興致地問。
「做不到,你就得聽我的!」我挺起胸膛,「我說一,你不許說二!我讓你往東,你不許往西!這個合作,必須我說了算!」
我這是在賭。
賭他這個邪神的自尊心。
淵看著我,黑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光。
他放下油條,用餐巾紙擦了擦手。
然后,他站了起來。
「好啊?!?/p>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清晨的陽光照進來,落在他身上。
「你看好了?!?/p>
他說完,打了個響指。
聲音很輕。
下一秒,窗外傳來了此起彼伏的……
「喵——」
「喵嗚——」
「喵!??!」
我跑到窗邊,探頭往下看。
我驚呆了。
樓下的小花園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幾百只貓。
流浪貓、寵物貓,各種品種,各種花色。
它們?nèi)汲疫@個窗口的方向,整整齊齊地坐著,仰著頭。
然后,它們集體做出了一個動作。
它們?nèi)迹瑢χ?,拜了下去?/p>
姿態(tài)虔誠,動作劃一。
就像在朝拜它們唯一的神。
我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淵走到我身后,聲音帶著笑意。
「統(tǒng)治世界太麻煩,先從統(tǒng)治這個小區(qū)的貓開始吧。」
他頓了頓,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的女王陛下,你的第一個臣民軍團,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