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街道,對面是一座通體由黑色玻璃構(gòu)成的巨塔。
“王朝”兩個巨大的霓虹字,像兩道凝固的血色傷疤,烙印在江城的夜空。
陸哲站在街角的陰影里,像一塊融入黑暗的礁石。
門口,身穿黑色西裝的安保人員如同標(biāo)槍般林立,他們的視線像雷達一樣掃過每一個接近的人。隱藏在墻角、屋檐下的攝像頭,紅色的指示燈在夜色中明滅,織成了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wǎng)。
這里是虎爺?shù)某惭ā?/p>
一座凡人眼中的鋼鐵堡壘。
陸哲的腦海中,閃過同仁堂那滿地的狼藉,閃過李老那條被打斷的胳膊。
他想要平靜。
虎爺,卻不想給他平靜。
那么,就用虎爺?shù)姆绞?,來結(jié)束這一切。
陸哲的身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沒有走向燈火通明、守衛(wèi)森嚴(yán)的正門。
他走向大樓側(cè)面一處被綠化帶遮擋的院墻。
院墻高近三米,頂端還鋪著一圈防盜的碎玻璃。墻角上方,一個三百六十度旋轉(zhuǎn)的攝像頭,正恪盡職守地緩緩轉(zhuǎn)動。
陸哲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就在攝像頭轉(zhuǎn)向上一個扇形區(qū)域的瞬間。
他的身體微微下蹲。
下一刻。
他的雙腳離開了地面。
沒有助跑,沒有蹬踏。
他的身體像一縷沒有重量的青煙,垂直向上升起,輕松越過了三米高的院墻。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他的腳尖,輕輕點在院墻另一側(cè)的草坪上,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連草葉都沒有被過分壓彎。
墻角那個攝像頭,盡職地轉(zhuǎn)了回來,鏡頭下,一切如常。
院內(nèi)是停車場。
幾名安保人員正牽著狼狗,在豪車之間來回巡邏。手電筒的光柱,在地面上交織成一片光網(wǎng)。
陸哲的身體貼著墻根的陰影,一動不動。
他的五感,在靈力的滋養(yǎng)下,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
他能聽到三十米外,一名安保人員壓低聲音的抱怨。
“媽的,這大半夜的,還得出來喂蚊子?!?/p>
“少廢話,虎爺今晚在頂樓見貴客,出了岔子,咱們都得去喂魚。”
他能看到五十米外,另一名安保人員藏在墨鏡下的眼睛,正盯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艷舞女郎。
他甚至能聞到,空氣中除了草木的氣息,還混雜著狼狗身上特有的腥臊味,以及一絲從大樓通風(fēng)口飄出的、淡淡的雪茄香氣。
整個庭院的防御部署,在他眼中,變成了一張漏洞百出的三維地圖。
他動了。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鬼魅,在陰影與陰影之間快速穿梭。
一名安保人員剛剛牽著狗走過一輛勞斯萊斯的車頭,陸哲的身影便從車尾滑過。
那頭嗅覺靈敏的狼狗,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嗚咽,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回頭。
它的身后,空無一物。
只有冰冷的車漆,反射著遠處的燈光。
安保人員不耐煩地拽了拽狗繩。
“叫什么叫,發(fā)春了?”
他沒有發(fā)現(xiàn),就在他回頭的前一秒,一道黑影已經(jīng)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貼上了大樓的外墻。
陸哲的目標(biāo),是二樓一扇沒有關(guān)嚴(yán)的窗戶。
他雙手扒住墻體外的裝飾性凸起,腳尖在光滑的玻璃幕墻上輕輕一點,身體便向上竄升了數(shù)米。
他的動作,違反了所有物理定律。
他就這樣,如履平地般,在垂直的墻壁上向上攀爬。
很快,他便抵達了二樓那扇窗戶前。
他單手掛在窗沿,另一只手輕輕一推。
窗戶無聲地滑開。
他翻身而入,落地時依舊悄無聲一息。
房間里,堆滿了清潔工具,散發(fā)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門外,是長長的走廊。
鋪著厚重的羊毛地毯,踩在上面不會發(fā)出任何聲音。
走廊里,每隔十米,就有一個身穿西裝的彪形大漢,如同一尊尊鐵塔,守在那里。
陸哲的靈力,如同最精密的探測器,將他們的位置、呼吸、心跳,都清晰地反饋到自己的腦海中。
他推開雜物間的門,走了出去。
一名守在電梯口的壯漢,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警惕地轉(zhuǎn)過頭。
走廊里空空蕩蕩。
只有壁燈投下昏黃的光暈。
他皺了皺眉,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便又轉(zhuǎn)了回去。
他沒有看到。
就在他頭頂?shù)奶旎ò迳?,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如同幽靈般,貼著天花板的陰影,無聲地向前滑行。
靈力附著在他的手腳上,讓他擁有了超越常人想象的吸附能力。
他從那名壯漢的頭頂,悄然掠過。
壯漢只覺得脖子后面一涼,像是有冷風(fēng)吹過。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后頸,什么也沒有。
陸哲的目標(biāo),是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
電梯,必然有人時刻監(jiān)控。
唯有樓梯,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他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在天花板上快速移動,接連越過了三名明哨。
很快,他便抵達了消防通道的門前。
輕輕落下,雙腳觸地的瞬間,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推開厚重的防火門,閃身而入。
樓梯間里,空無一人,只有應(yīng)急燈散發(fā)著綠色的幽光。
但陸哲知道,這里并非絕對安全。
他的耳朵微微一動。
聽到了。
在樓上一個拐角處,有一個極其輕微的呼吸聲。
那里,藏著一個暗哨。
陸哲沒有選擇從樓梯走上去。
他抬頭,看向上方。
伸出手,直接抓住了樓梯扶手的下方,手臂發(fā)力,整個身體便如同猿猴般,靈巧地向上蕩去。
身體,在樓梯間的中央,不斷向上。
完全避開了所有的臺階和平臺。
當(dāng)他經(jīng)過那個暗哨所在的樓層時,他甚至能看到,一個穿著清潔工衣服的男人,正靠在拐角的陰影里,看似在打盹,但他的手,卻一直放在腰間一個微微凸起的地方。
那是一把槍。
陸哲從他的頭頂,一蕩而過。
那個暗哨,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眼睛。
王朝大樓,總共十八層。
頂層,便是虎爺?shù)霓k公室。
陸哲就這樣,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在樓梯間的中央,不斷向上攀升。
十分鐘后。
他抵達了十七層。
通往頂層的樓梯口,被一道厚重的精鋼柵欄門封死。
門上,掛著一把巨大的電子密碼鎖。
兩名氣息比樓下那些普通保鏢要強悍數(shù)倍的男人,如同門神一般,守在門的兩側(cè)。
他們的太陽穴高高鼓起,呼吸綿長,正是虎爺手下最精銳的練武好手。
陸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的陰影中。
沒有給這兩人任何反應(yīng)的機會。
身影,化作兩道模糊的殘影,出現(xiàn)在兩人的身后。
他的手掌,如同兩柄鐵刀,精準(zhǔn)地斬在兩人后頸的同一個位置。
那是人體的昏睡穴。
砰。砰。
兩聲輕微的悶響。
那兩名練武好手,連哼都沒能哼出一聲,身體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陸哲扶住他們,將他們輕輕地靠在墻邊,擺出一個正在打盹的姿勢。
然后,視線,落在了那扇精鋼柵欄門上。
密碼鎖,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他伸出右手,五指并攏,如同一柄鋒利的尖刀。
一絲淡青色的靈力,纏繞在他的指尖。
他將手,插進了電子鎖的鎖芯之中。
堅硬的合金外殼,在他灌注了靈力的手指面前,脆弱得如同豆腐。
咔嚓。
一聲輕響。
復(fù)雜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被他用最暴力的方式,直接破壞。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眼前,是一條鋪著暗紅色地毯的奢華走廊。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由名貴紅木打造的、雕刻著猛虎下山圖的巨大雙開門。
門外,再無一人。
虎爺,就在里面。
陸哲一步一步,朝著那扇門走去。
他體內(nèi)的靈力,開始加速運轉(zhuǎn)。
一股冰冷的殺意,在他眼中凝聚。
他抬起手,準(zhǔn)備用最直接的方式,將這扇門轟成碎片。
然而。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板的瞬間。
他的動作,猛地停住了。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從門內(nèi)傳來的、極其細微的聲音。
是虎爺?shù)穆曇簟?/p>
但那聲音里,沒有了平日的威嚴(yán)與霸道。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從未聽過的,恭敬,謙卑,甚至帶著一絲諂媚的語氣。
“張少,您放心?!?/p>
“這次的拳賽,我一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p>
“那個叫‘瘋狗’的拳手,我已經(jīng)讓人去處理了,保證他上不了臺?!?/p>
“是,是,您看中的那個女大學(xué)生,今晚我就讓人給您送過去?!?/p>
“您滿意就好,您滿意就好……”
陸哲抬起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