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聲,十四行詩!”那黑影急忙對十四行詩說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極明顯的倫敦口音。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星銻那戴著墨鏡的臉赫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星銻!APPLe!”十四行詩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激動和難以置信。她幾乎是撲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也渾然不覺,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星銻,然后又小心地撫摸了一下懸浮的APPLe(感受到它外殼溫潤的觸感)。這個動作對她而言是極其罕見的情緒外露。
接著,十四行詩松開懷抱,后退一步。她的臉紅紅的,灰綠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明亮如星,而此刻卻充滿了無數(shù)亟待解答的問題。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司辰呢?她還好吧?基金會呢……?”她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一般,但聲音依舊壓得極低,目光警惕地掃過仍在熟睡的室友。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得先從宿舍里出去再說?!盇PPLe也壓低聲音,對十四行詩和星銻說道。
于是,他們三個人躡手躡腳地溜出了女生宿舍。來到公共休息室,十四行詩剛要打開維爾汀的箱子,星銻橫過一只胳膊,阻止了她。
“這里太空曠了,十四行詩!”她刻意壓低的聲線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看看這地方,一覽無遺!根本沒有能完美藏下這么大個箱子的死角。如果要是哪個夜貓子學生下來找本書什么的,來到這里發(fā)現(xiàn)了你的箱子,那我們就全完了?!?/p>
星銻警覺地說道,目光仍然在打量著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最好的辦法,是在城堡里找一個地方,或者最好溜出城堡,在外面找一個隱蔽處放你的箱子?!?/p>
“你瘋了嗎,星銻?!”十四行詩悄聲說道,“我才剛剛被任命為拉文克勞學院的級長,你是想讓我爆出‘拉文克勞一年級級長開學第一天公然違反校規(guī)夜不歸宿’的丑聞?這簡直是自毀長城!”
“唔…誰在那兒吵吵呢……”一個帶著濃濃睡意、含糊不清的聲音突然從墻邊傳來!
兩人一蘋果瞬間如同被施了石化咒一般,猛地僵住,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只見墻上一幅描繪著中世紀巫師辯論場景的肖像畫里,一個原本趴在桌上打盹的老巫師肖像被吵醒了。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花白的胡子翹了起來,不滿地嘟囔著,渾濁的目光在休息室昏暗的光線中掃視著,似乎想找出打擾他美夢的源頭。
“皮皮鬼,難道又是你……?哈……”
老巫師肖像瞇著眼看了半天,昏暗的休息室里似乎空無一人。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不滿地咕噥著。然后,他又一頭栽倒在畫中的書桌上,鼾聲很快再次響起。
“好吧,你說得對,快走!星銻!”
十四行詩當機立斷,聲音壓得幾乎只剩氣音。她不再猶豫,一把提起維爾汀的皮箱,動作快而穩(wěn)。星銻和APPLe立刻跟上。
他們像三道無聲的陰影,迅速而謹慎地溜出了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并在塔樓樓梯上快速穿行著。
“星銻,你不是還會光學隱身的神秘術嗎?我們根本用不著箱子??!或者把箱子完全隱形了也可以!”十四行詩輕聲提議道。
“我為了找到你,以及不受干擾地進入城堡,在來時的路上早就用了光學隱身了!再次完全啟動神秘術需要很長時間,我們還是快點找個地方談談吧!”
“船長說的是實話。我們?yōu)榱送低禎撊氤潜碚夷?,不得不提前開啟了光學隱身,否則,門外的那個帶著貓的門衛(wèi)可能會當即把我們趕出去的?!?/p>
“那……那你們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拉文克勞塔樓的?”十四行詩反問道。
“其實……我們之前在開學宴會上,有偷偷地看了你一眼?!毙卿R支支吾吾地說。
“當時有個很老的老頭,在臺上說你被任命為什么拉文克勞學院的級長,后來又看到你帶著很多學生去了一個塔樓,我們就悄悄跟在后面混進了公共休息室……”
“之后我們就一直藏在公共休息室里的一個角落里了。因為我們倆是隱身的,那些學生也沒有過分留意……然后等到半夜,我們就溜出來找你了?!盇PPLe補充說道。
“你們!……唉!”十四行詩重重地嘆了口氣?!八懔?,現(xiàn)在當務之急,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確認!司辰怎么樣了?”
“你……你說司辰?維爾汀?她難道沒和你在一塊兒嗎?”然而,星銻的反應更為吃驚,她竟然反問十四行詩有關維爾汀的行蹤。在她的印象中,維爾汀和十四行詩就如同硬幣的兩面一般,整日形影不離。
星銻的反問像一根冰冷的針,狠狠刺穿了十四行詩的心房。她的眼神隨即被深深的恐慌所淹沒。星銻……不知道?司辰沒有和星銻在一起?那她……她到底在哪里?!
“沒有……”十四行詩的聲音干澀,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我們……失散了?!?/p>
“我倒還想問你呢。十四行詩,你又是怎么到這里來的,還被任命了個這么奇怪的頭銜?”星銻繼續(xù)問十四行詩道。
于是,十四行詩告訴了星銻她這一個月以來的種種遭遇。
“……就是這樣,我和司辰已經被分開整整一個多月了,但是我現(xiàn)在一點兒都沒有她的消息!”
最后這句話幾乎是嘶喊出來的,帶著濃重的絕望。十四行詩將臉深深埋進臂彎,身體蜷縮成一團。失去維爾汀的陪伴的痛苦和無助正無情地折磨著她。
“時空裂隙?船長和APPLe某似乎也有和十四行詩小姐差不多的經歷?!盇PPLe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連忙對十四行詩說道。
星銻聽罷,連連點頭,雙手激動地比劃著,試圖還原那場同樣突如其來的災難:
“就在昨天!我和APPLe開著我們嶄新的寶貝兒——‘APPLe 2號’!那可是我之前才改裝好的頂級海盜船!我們正在海上乘風破浪,放著最帶勁兒的搖滾樂!APPLe負責開船,我在船艙里打碟,那種feel,感覺我們和我們的音樂能征服全宇宙!
“然后,砰!毫無征兆!就在我們船頭正前方,海水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撕開一樣!一個巨大的、旋轉著的、閃著亂七八糟的怪光的……洞!就那樣出現(xiàn)了,比我們遇到過的任何風暴都嚇人!我們的船,我們的搖滾樂,我和APPLe……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這樣‘嗖’的一下,連人帶船全被吸了進去!當時只覺得天旋地轉,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然后,APPLe某才發(fā)現(xiàn),APPLe某和船長連人帶船被甩到了蘇格蘭高地附近。我們走著走著,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城堡。沒想到,在這里沒找到什么能修船的材料,卻先找到了您!”APPLe接過星銻的話茬說道。
“就是?。∥覀儧]走幾步,就看到了……一個車站,還有這……這城堡!我們還以為是撞見了什么大型主題樂園或者哪個神秘學家的度假村呢!直到看到那些飛來飛去的飛天掃帚……和穿著長袍的人……”
星銻的描述帶著她特有的夸張和海盜式的粗獷,但核心信息卻清晰無比:她和APPLe同樣遭遇了時空裂隙,同樣被強行拖拽到了這個時間點、這個地點——霍格沃茨!
十四行詩猛地抬起頭,灰綠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點亮了一座燈塔。她看看星銻,又看看APPLe,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你們……也是被‘暴雨’……和時空裂隙帶來的?”
“是?。∧南氲轿倚卿R船長竟然有這么倒霉的一天!船壞了、胡椒博士全丟了、現(xiàn)在人也回不去基金會了——”
然而就在此時,上天似乎是嫌他們的麻煩還不夠多,于是又給他們加了些“驚喜”。
“嘻嘻嘻!看看這是誰呀?三個小不點,深更半夜不睡覺,像小老鼠一樣在城堡里亂竄!”一個尖利刺耳、充滿惡意的聲音如同玻璃刮擦般驟然響起,打破了死寂。
“砰”地一聲,一個長著淘氣的黑眼睛和大嘴巴的小矮幽靈出現(xiàn)了。他盤著腿飄浮在空中,手中握著一把粉筆和幾瓶墨水。他的小眼睛里正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剛好擋在他們的去路上!
十四行詩來不及思考,一只手幾乎是本能地將箱子往身后一藏,另一只手已閃電般探入巡禮服內側!
“皮皮鬼!深更半夜的,你這個時候出來搗什么亂?”她試圖用級長的威嚴喝退他,盡管知道這多半徒勞。
“哦呀哦呀……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我親愛的一年級級長小姐?”他故意拖長了“級長”兩個字,充滿了諷刺,“現(xiàn)在已經快凌晨2點啦,是宵禁時間!嘖嘖嘖,拉文克勞的智慧之星喲,開學第一天就帶著……這個連校袍都不穿,還帶著副麻瓜墨鏡??岬募一?,是想要去哪里帶頭違反校規(guī)呢?”
“皮皮鬼,我們各退一步吧!你給我們讓開一條路,我就不會去找血人巴羅——”
“不穿校袍的家伙?!十四行詩,這應該是個幽靈吧?一個連實體都沒有的家伙,竟敢對我的超酷太陽鏡和裝滿了名貴唱片的雙肩背包評頭論足!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星銻,受人景仰的海盜船長、最酷的電臺DJ、天才煉金術師說話! 你算什么東西?!”
十四行詩還在克制著,試圖與皮皮鬼講道理;反倒是星銻先紅了溫,她向前一步,手指著皮皮鬼大聲怒罵,全然不顧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和什么狀況。
星銻的爆發(fā)讓皮皮鬼愣了一下,不過,他似乎正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的臉上露出了更加狂喜的扭曲笑容:
“哇哦!脾氣還不小嘛,不穿校袍的野丫頭!”他尖聲怪叫,右手一揚,十數(shù)根粉筆頭像子彈般射向星銻的臉,“那就讓皮皮鬼大爺幫你回憶一下霍格沃茨的教誨:眠龍勿擾!”
“小心,船長!”APPLe眼見大事不好,急忙沖出來擋在星銻面前?!熬妥孉PPLe某來給你些教訓吧——呃,當然會在《兒童權利宣言》的框架內。
“A ravishing rainbow!"(虹霓之橋,優(yōu)雅垂懸?。?/p>
APPLe的領帶上方突然射出一道光,乍看之下它似乎是白色的,但如果湊得更近些,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道白光其實是無數(shù)的七色彩虹組成的一道射線。這道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沖著皮皮鬼而去!
不料,皮皮鬼竟靈巧地翻了個跟頭,躲開了APPLe的攻擊,同時手上打開了一瓶墨水,就要向著十四行詩潔白的巡禮服潑去!
“Sereno Barriera!” (寂靜之障?。?/p>
隨著十四行詩玉腕輕搖,一道半透明的、帶著水波般漣漪的屏障瞬間在她和星銻身前張開,精準地攔截了皮皮鬼的墨水攻擊!那道墨水在接觸到屏障時,竟然和它融為一體,瞬間在屏障上暈開了一大片黑色。
但星銻根本不需要保護!在皮皮鬼發(fā)動第二輪攻擊的瞬間,她的怒火已經轉化為行動!
“很好!那就讓這首如星銻般閃耀的搖滾樂,來給你洗洗耳朵!
“Rock! Rock! Rock! Change the world!”(搖滾!搖滾!搖滾!打敗這個世界?。?/p>
隨著星銻連打三聲響指,約有6、7個音符自她的身后冒出。它們像是具有生命力一般,全部追蹤著皮皮鬼而去!
接著,星銻的手向前一揮,直指皮皮鬼!與此同時,一道無形的、帶著強烈斥力的音波,如同洶涌的海嘯一般轟向后者!這是純粹的、混亂的、由憤怒驅動的聲波沖擊!
“哇?。〔缓?!”皮皮鬼半透明的身體被這股力量狠狠撞飛,像一團被吹散的煙霧,尖叫著穿過了旁邊的墻壁,暫時消失了。
“干得漂亮,船長,十四行詩小姐!”APPLe的聲音帶著一絲贊許,它的眼鏡正望向皮皮鬼消失的位置。
但就在這時——
“糟了!”十四行詩突然想到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不祥預感,走廊盡頭,一盞昏黃油燈的光芒如同地獄的鬼火,伴隨著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迅速逼近!
那是一個佝僂、禿頂、穿著骯臟舊外套的身影,牽著一只骨瘦如柴、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兇光的貓,出現(xiàn)在拐角。他正是霍格沃茨的管理員,阿格斯·費爾奇,以及洛麗絲夫人!
“誰?!誰在那里?!”管理員嘶啞、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充滿了狂怒,“敢在夜里弄出這么大動靜?我要把你們關進地牢!把你們吊起來!用皮鞭抽打!讓你們后悔被生下來——!”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兩人一蘋果!如果在城堡里被費爾奇抓住,后果將不堪設想!尤其是十四行詩,她的級長生涯可能還沒正式開始就要被迫終結!到時候,鄧布利多可能會聽她解釋,而這位管理員可就不一定了!
“快跑?。?!”
星銻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轉身就要往反方向狂奔!
十四行詩和APPLe再次緊隨其后!只見他們活脫脫像三個受驚的兔子,在曲折的霍格沃茨走廊里奔逃,維爾汀的箱子在十四行詩手中劇烈地晃動著。
而在身后,費爾奇的怒吼和洛麗絲夫人瘆人的嘶叫死死咬住他們的神經,油燈的光暈在墻壁上瘋狂跳躍,緊緊追趕,越來越近!
“站??!小畜生們!我一定要剝了你們的皮!讓你們再違反這么多校規(guī)!”費爾奇的咆哮在石壁間回蕩,帶來陣陣寒意。
他們慌不擇路,拐過一個又一個彎,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炸開。
樓梯!前面是一段大理石樓梯!
星銻率先沖了下去,但緊接著——
“嗷!我的腿!怎么樓梯也變成內鬼了!”
星銻猝不及防,驚呼一聲!她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踏進了兩塊正在分離的臺階之間的縫隙里。右腿被死死卡在了冰冷、堅硬的大理石縫隙中,動彈不得!她整個人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半跪半趴地陷在了樓梯上,完全變成一只待宰的羔羊!
“星銻!”十四行詩和APPLe同時驚呼,猛地剎住腳步。
“該死!這破樓梯!”星銻又驚又怒,奮力掙扎,試圖把腿拔出來,但臺階咬合得異常緊密,紋絲不動。
她再次努力,用更大的力氣試圖抽出右腿,但樓梯卻像樂譜夾夾住譜子一樣,絕不放星銻離開!十四行詩甚至可以看見她白皙的右腿上,滲出了一道血痕!
這個時候,費爾奇嘶啞的怒吼和油燈的光暈已經出現(xiàn)在上一層的樓梯口!
十四行詩不假思索地將維爾汀的箱子猛地扔到樓梯上,自己則一個箭步沖到星銻身邊。
“起!”
她猛地抱住星銻,像拔蘿卜一般,把她用力地向上一拽!星銻的右腿瞬間從那折磨人的臺階里出來了,銀色厚底靴的邊緣甚至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刮痕。
然而,人們總是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就在星銻從樓梯里掙脫出來的一瞬間——
幾張邊緣被摩挲得有些發(fā)亮、印著復古圖案的黑膠唱片,瞬間從那敞開的背包口滑了出來!它們在夜晚的空氣中充滿絕望地下落著,旋轉著,如同失去了翅膀的卜鳥,徑直從樓梯臺階那擴大的縫隙中墜落!
“不!我的唱片!我的摯愛我的夢想我的搖滾樂我的甲殼蟲樂隊專輯!——”
星銻心痛的驚呼聲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她試圖去用手夠到那幾張唱片,但大理石樓梯似乎已經玩夠了,根本不想給她這個機會,它們又重新在星銻的眼前閉合了!
“快!我們沒時間了!別管那些唱片了星銻,快走!”十四行詩急促地命令道。星銻雖然舍不得那些早已掉到下面,可能摔成兩半的唱片,但費爾奇的身影還在逐漸逼近,他們幾個只能再次撒開丫子,沒命地狂奔。
兩人一蘋果跌跌撞撞地沖下最后幾級臺階,狼狽不堪地闖入了三樓的走廊。就在他們像無頭蒼蠅般沖向走廊深處,試圖尋找一個拐角或門洞時——
前方的陰影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一段盤旋而下的螺旋樓梯底部轉了出來。
十四行詩結結實實地撞進了那個身影的懷里,星銻和APPLe也來不及剎車,差點撞上十四行詩的后背。
她驚魂未定地抬起頭,超負荷運轉的心臟在看清那來人的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而下一秒,又徹底放松了下來。
他們得救了。
(未完待續(xù))